君微

第三章

 

“这样吗……”墨鸦若有所思，“弄玉落到血衣侯的手里了啊。”

乌鸦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指。

墨鸦轻笑一声，缓慢的抚摸着乌鸦的羽毛，若有所思。弄玉的确是他们前世悲剧的开端，但也仅仅是个开端而已。白凤想要自由的心和姬无夜的存在才是这场悲剧的真正起因，而白凤的天真和他不顾一切的成全则带来了那场悲剧的结尾。弄玉不过是个导火索，这一切的矛盾终有爆发的一天。

他的确不怎么喜欢弄玉，但也算不上什么仇恨。他厌恶弄玉对白凤的利用，但在最后，弄玉颤声成全了他为白凤立的局的时候，他又奇迹般地不再怨恨她了。

他并不想彻底改变这场悲剧，他只是要稍微改动一点点就够了……

“既然上次没事，这次应该也没事。”墨鸦低声道，“不过，弄玉似乎是流沙他们那边的人……卖个人情，倒也不错。”

他低低笑了几声，乌鸦歪过头来，接到任务似的嘎嘎两声，扑棱着翅膀飞走了。

 

“你说和天泽联手？”

紫兰轩内，紫女重新为他们添上了茶水。阳光正好，将整个屋子照的格外明亮，仿佛存留不下任何污垢。

“天泽一行人，心狠手辣，连自己的子民都能杀个干干净净。和这样的人联手，不说他们会不会同意，风险也有点大了吧？”

“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，”卫庄不紧不慢道，“只要他们肯帮我们对付姬无夜，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？只要他们点头，无论做多少，我们都是只赚不亏。”

“哎呀，卫庄兄，想不到你还算是个生意人——”韩非摸摸下巴，“你说的不无道理，但他们又凭什么答应呢？”

紫女轻笑一声，道：“韩大才子居然没想到吗？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焰灵姬，不是被抓了吗？”

“你是说，让我以焰灵姬为饵，逼他们答应？”韩非垮下一张脸，“姐姐，你别逗我了，焰灵姬又不在我这里。”

紫女笑吟吟道：“你可是九公子，这点小事，难不倒你的。”

韩非眨了眨眼，道：“紫女姐姐，你就别打趣我了……”他看看紫女，又看看卫庄，颓废道：“哎，我还想以为你们都想好了呢。”

紫女笑道：“是想好了呀。”

“哎呀我的好姐姐……”

“你有几成把握？”卫庄打断了韩非的哼哼唧唧，沉声问道。

“……不好说。”韩非坐正，迟疑了一下，摇了摇头，“焰灵姬现在落在血衣侯手里，如果没有外力破局，只能强抢了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卫庄点点头。

“你准备……如何安排？”紫女问道。

“先找人送个信。”卫庄说，声音里有一丝笑意，“不过这件事，就拜托那位去做吧。”

紫女哑然：“你还真是……”

“这对他来说，应该不算什么难事。”卫庄眯起眼，“如果连这都做不到……哼。”

紫女摇摇头，无奈的笑了。

 

“想让我送信给天泽？”墨鸦玩味地笑了，“倒不是不行，只不过，太贪心可不好……”

乌鸦眨着眼睛看他。

一直有乌鸦在紫兰轩附近，卫庄他们也许知道，也许不知道，又或者，知道了也没办法。谁能防得住一只鸟儿呢？

“在那之前，我先给你们送个信吧……”墨鸦漫不经心的卷起一卷绢布，轻轻绑到了乌鸦的爪上，“我倒要看看，承了这个人情之后，你们会怎么做……”

鸟儿振翅的声音不大，但依然将某个小孩儿引了过来：“你刚刚放了只鸟儿？”

“没有，路过的。”墨鸦睁眼说瞎话的技能非常娴熟，显然没有引起白凤的任何怀疑：“也是，除了乌鸦，应该没有哪只鸟愿意亲近你了吧。”

“这不是有一只么？”

“嗯？”

墨鸦睨他一眼，又睨了一眼。

“……简直没办法和你说话。”白凤扭过头不再看他。

“哈哈哈，”墨鸦笑了起来，“没办法说话，你刚刚说的又是什么呢？”

“……”

 

“弄玉已脱出，正奔往紫兰轩方向。”

这条信息啪的一声，被卫庄拍在了桌上。不爽，实在是……太不爽了！

自从弄玉失去联系，七绝堂便一直在暗中寻找她的消息。卫庄有信心，就算墨鸦不给他来这么一下，七绝堂的人也绝对能顺利接应到弄玉。

可是，被他这么一传，就好像托他的福才做成似的，被迫承了一次他的情。

紫女拿起绢布看了一眼，欣喜道：“哦？弄玉妹妹已经成功逃出来了吗？”

“七绝堂很快就能把人接回来。”卫庄阴沉道。

紫女看了看他，笑道：“你何必和他计较。只要目的能达成，之后该怎样不还是怎样吗？”

卫庄“啧”了一声，是嫌麻烦的意思。

紫女眼波流转，柔声道：“你若是不耐烦，不如找个机会问问他，他所说的时机是什么时候……”

卫庄一声不吭，走了。

没过几天，传来了太子身亡的消息。

卫庄对此面无表情，韩非却很失落：“还以为水面总算归于平缓，没想到……”他叹了一声，“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。”这样一来，朝廷将更加混乱。

卫庄睁开眼，冷淡的看了他一眼：“其实你很清楚，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。只不过是将浮于表面的浪花退去，露出礁石的阵容罢了。”

韩非长叹一声：“若是能和平的久一些，就算永远看不见礁石又如何？只要水位足够高，船就不会触礁而沉。”

“如果你有船的话。”卫庄语带讥讽，“可惜，你没有。你不过是一个步行的人罢了，水位如果太高，恐怕，你都不用触礁，就直接被淹死了。”

韩非沉默良久，苦笑了一声：“卫庄兄说的是。”

接踵而来的事情，却让韩非一时也顾不得太子之事了。

秦使入韩，被杀。

这可不是小事，尤其是当他的同门——李斯也跟着来了之后。

“天泽……”韩非叹了一口气，“卫庄兄还想与他们联手，但现在看来，多半是与虎谋皮。”

“如果我们能掌握住焰灵姬的话，也许还有转机。”张良思索道，“天泽的挑衅，是故意想要挑起两国战争。如果秦国与韩国开战，这个国家暂且不提，姬无夜、血衣侯便一定要上战场。这样的话，无论是营救焰灵姬还是报复韩国王室，都会更容易。”

“你是说……天泽这么做是为了调虎离山？”

“也只是一个猜测而已，”张良垂眸道，“但焰灵姬是天泽的得力手下，如果有机会，他必定不会放弃她的。”

韩非沉吟片刻，摇了摇头，道：“具体如何，还是要等上过朝才能知晓。不过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，说不定……这一举反而帮了我们。”

张良一愣：“帮了我们？”

韩非一把揽住张良，笑道：“别操心了，子房，这事儿有我呢。”他笑得格外胸有成竹，张良无奈的笑了笑，也就不再追问。

 

第二天下了朝，韩非去到紫兰轩的时候，紫女朝着他笑，张良也朝着他笑，卫庄虽然没有笑，但也直直的盯着他。这些目光让韩非差点后退一步把门关上，他摸了摸自己的脸，道：“我……脸上没东西吧？”

紫女笑而不语，张良道：“韩兄，朝上你敢那么说，想来应该想好了法子了吧？”

“哦，就为这个事儿啊……”韩非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，大咧咧的走到座位上，“有啊，没有我敢这么说吗？”

“焰灵姬……”卫庄吐出三个字，定定的瞧着他。

“没错，”韩非应的痛快，“就是她。”

紫女递了韩非一小杯酒，笑道：“既然这样，那么，与天泽的联手，想必很快就可以提上日程了罢？”

“不错，”张良温声道，“只是，究竟要怎么做，做什么，还需要仔细商量一番。”

韩非一口将酒饮下，伸了个懒腰：“哎——就到时候再说吧！话说，卫庄兄，什么时候，我们能见见那只鸟啊？”

卫庄瞥了他一眼，冷声道：“你只管去大将军府，自然就见到了。”

“呃……不是那种见。”韩非干笑一声，“只是，对于姬无夜的势力，他应该比我们更清楚。有他在，我们也能制定出更加周密的计划来。”

卫庄闷声不吭的瞅了他半天，最后败在了韩非充满恳求的眼神上：“……下次见面，我会跟他说的。”

“……难道卫庄兄你……”还没有他的联系方式……

后半句话，韩非异常明智的消音了。

 

“感觉你最近好像很放松。”白凤说。

“是啊，”墨鸦眯着眼睛从树的缝隙里去看阳光，懒洋洋道，“不过你可不能放松。”

白凤哼了一声，骄傲地抱起双臂，道：“你要是一直这样下去，我很快就会超过你了。”

“喔，那也不错。”

白凤的眉毛拧了起来：“你是不信吗？”

墨鸦笑了起来，摆摆手，道：“不，我是太期待了。”

少年人清澈的眼睛将信将疑的打量了他一番，最终还是信了他的话：“那你就等好吧。”

墨鸦最近的确很愉快。

时间已经近了，秦使来了又走，天泽他们则会和血衣侯打上一场，虽然未伤其根本，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血衣侯的能力。等秦使——包括秦王和天下第一剑客——都走了之后，要不了太久，弄玉就会入将军府。

到那时，也就是该结局的时刻了。

他扭头看向白凤，少年的眉毛仍为不得自由而轻轻皱着。他总是看起来有一点忧郁，这份忧郁配着他的蓝色眼睛显得更加迷人，只不过这孩子还太小。墨鸦可以肯定，再过上几年，白凤在姑娘中受欢迎的程度绝对不会低于他。

就是不知道那一天他要过多久才能看见了……墨鸦懒洋洋的想着，哼起了小曲。

 

TBC

快铺垫完啦。

好想换个文名……虽然这个名字就是我随便起的……但是感觉有点……太随便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