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微

第六章 若有人兮山之阿,被薜荔兮带女萝

誉王想过，何敬中可能会因为何文新一事受到打击，但却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。

“他今日又告假了？”誉王看着回禀的下人，气不打一处来，“他都在床上躺了多久了？啊？是本王不愿意帮他吗？他自己的儿子不争气，又被纪王叔看见了，你说本王怎么帮？他居然还给本王摆起谱来了？！”

下人低着头，小声道：“我看那何敬中……也不像是装病……好像真的不行了……”

誉王一挥手打断了他，粗声问道：“太医怎么说？”

那人回道：“太医说，是神思昏绝，气脉不和，需要静养。”

誉王又转悠了几圈，心烦意乱道：“去，把人都叫过来，想想法子。”

此时正是年关时候，也是吏部最忙乱的时候。对于任免权在握的吏部来说，这是捞钱的最好机会，绝不能因为何敬中的病而受到影响。

誉王和他的心腹们商量了一晚，第二天便去了尚书府，屏退左右，亲切的安慰了何敬中一番。

这番安慰十分奏效，没过几天何敬中就爬了起来，不仅理顺了前一阵的混乱，对于年考、外交等事更是事必躬亲，常常工作到深夜，几乎是拿命在拼，颇有一些化悲痛为力量的样子。

太子对这一情况很是疑惑，但靖王倒是清楚的很。不得不说，梅长苏这一手“一石二鸟”之计用的太巧妙，不牵涉其中，不废一兵一卒，无论什么都无法将他牵扯进去。

果然是聪明的紧。

 

虽说密道修好之前，应当尽量少的同苏宅往来。但，萧景琰已经太久没有见到梅长苏了。此次事后没两天，他又悄悄溜了过去。

“靖王殿下？”黎纲吃惊的看着他，“您怎么来了？”

靖王道：“我有些事，想不明白，故来拜访先生。”

黎纲点点头，道：“还好苏宅戒备森严，您过来也应该没人看见。宗主在书房呢，您跟我来吧。”

靖王便也颔首应了，跟在黎纲身后向书房走去。

其实没人引路他也是能走到的，因为这条路他走了很多年。梅长苏亡于战场，他便悄悄把苏宅买了下来，闲暇时来转转，看看。有时候也会在这里想些事情，处理些公务。

这里和林府一样，都是承载了太多回忆的地方。

黎纲轻轻敲了敲门，才推门道：“宗主，靖王殿下来了。”

梅长苏闻言有些吃惊的抬起头，看见黎纲身后那张刀刻般的脸。

他急忙起身行礼：“靖王殿下。”

靖王走过去，将他扶起，温声道：“先生不必多礼，请坐吧。”

黎纲退了出去，将门关了个严实。梅长苏疑惑问道：“殿下怎么过来了？是有什么急事么？”

靖王摇摇头，道：“不知先生可曾听闻，越氏被复位了。”

梅长苏一怔，淡淡道：“是为了这个事么？我听说了，没什么要紧的，殿下不必紧张。”

靖王凝视着他：“你好像并不吃惊？”

梅长苏垂着眼帘，轻声道：“越氏本就是陛下心爱的妃子，此次犯错，固然有失，但到底没伤到陛下身上。他又能有多责怪越氏呢？”

靖王点点头，道：“此次太子的理由是年终祭礼。不知先生对此，可否有所安排？”

梅长苏意外的看了他一眼，笑道：“我还以为殿下会很反感苏某的手段。”

“既然决定要夺嫡，就没必要让自己显得多干净。”靖王淡淡道，“只要先生不违背我所强调的底线，我觉得没什么不好接受的。”

梅长苏沉吟片刻，道：“说来也简单。年终祭礼，太子应当抚嫡母，也就是皇后的衣裙触地，这才是正当的孝道。之前人们无所察觉，无非是……”

“无非是因为越妃本就尊贵堪比皇后罢了。”靖王接过了话，“因此只要让大家明白这一点就好。但礼部也没有异议，先生考虑过么？”

“礼部？呵，那个所谓中立的陈元诚么？”梅长苏嘲讽的笑了起来，“他的独孙在战场临阵脱逃，被谢玉隐瞒了死罪刻意回护之后，就变成了宁国侯的一条走狗……”

他直直的看向靖王：“殿下想不到吧？”

“我的确没想到，礼部会成为太子那一边的人。”靖王也坦然的直视着他，“也正因朝中如此混乱不堪，我才会对两个王兄极其不满。”

但又何止这么些原因呢？

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想到。但林殊这个名字，还不是出现的时候。

“先生是打算，通过纠正这一观念，从而达到废除太子这一臂膀的目的么？”

梅长苏颔首道：“这件事，也不用您来做。如今越氏复位，太子得意，誉王那边一定气的狠了。只消让他知道还有这么大一个漏洞，哪里还用我自己来游说，恐怕那位七珠亲王便会气势汹汹的去了。”

“那么先生，可有把握，论过太子？”

萧景琰哪里不清楚梅长苏，没有把握的事情，他是绝不会做的。他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同梅长苏多说说话罢了。

他漫不经心的搭着话，听梅长苏一句一句的跟他分析眼前的形式，目光却是缓慢的在梅长苏身上游离着，徘徊着。

这个人，是他的好兄弟，好朋友，林殊；也是他的谋士，梅长苏。

萧景琰想，也许我喜欢过林殊，也许没有，可是他对我而言更多的意义是亲人；也许我讨厌过梅长苏，也许没有，可是我的的确确爱上过他。

他曾对梅长苏生了误会。误会解除后，他才察觉到那些微妙的幽思。看见梅长苏在，他整个人都是安定的。

可是他尚且来不及行动，刚刚确认了自己的心意，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。

那是梅长苏。

那也是小殊，他年少时最好的朋友，最在乎的人。

他怎么能，怎么能……

那个时候，他恍惚的连太子妃是谁都不想关心。

“……殿下，殿下？”梅长苏试探着呼唤他，“您怎么了？”

靖王回过神来，道：“没什么。”

他看着梅长苏下意识的将手藏了起来，心中隐隐发笑，正色道：“既然有先生在，我想，我也不用费什么心思了。”

 

果然，周玄清老先生一出马，谁人可敌?

这场论辩只持续了三天便落下帷幕。越妃之位再高，终究不可同皇后比肩；礼部职责有疏，陈元诚免职。

太子因为庶子的身份同誉王面红耳赤之时，靖王也只是冷眼旁观。

瞧瞧，这一片热闹，锣鼓声响，你唱白脸我唱红脸，那高高坐着的也是一脸公道。

靖王看着这些人，突然就怀念起梅长苏那张苍白又清秀的脸来。

 

户部换了尚书，礼部也换了尚书。靖王在论辩之时宠辱不惊的平静风范给众官员留下了极佳的印象，再加上三司会审的几位官员对靖王私下也是赞不绝口，慢慢的，靖王开始在朝臣中有了较好的风评。

靖王对此不太在意。

毕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。

他更关心的，是有没有可塑之才，能不能到时候领兵打仗，免得只能让梅长苏出征，他却无可奈何。

“战英。”

“殿下。”列战英立刻向前走了一步，拱手道：“末将已经吩咐下去了，想来一时半会……也很难观察出什么结果。不如殿下……再等等吧。”

靖王闭了闭眼，道：“那就再等等吧……不过，还是尽量快些的好。”

“是，末将明白。”

TBC

准备让靖王露出破绽了，再不相认我就要崩溃了

文渣请求各位实力挑刺提建议，最近文笔瓶颈期，笔力忽上忽下，我也是很崩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