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微

 镜生花系列，前文请看《镜生花·一枯一荣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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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帝是个冷淡的性子。
这是众臣皆知的事情。
他平了自己的冤案，又在靖将军等重臣的辅佐下，以一种不容置疑且无法抗拒的强硬手腕，压制着太子和誉王，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帝国的继任者。
到不是说他不是一个好的皇帝。他处理政事熟练，因为早年在军队，对军事又看的明了。他只看重办事效率和成果，对于结党营私厌恶非常。
既然如此，那么他的冷淡，也就不算什么了。毕竟皇帝也是人，有点自己的性子在正常不过了，不是么？
但自从新帝收下了南楚进献来的新奇玩意儿之后，他的脾性却发生了微妙的缓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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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东西是在他刚刚登基没多久时送进宫里来的。那些南楚人将它讲的玄之又玄，道是可以招来附近的鬼魂，可借此物行驱鬼之事，绝无反扑可能。
梅长苏本来是不太信的。
他拿了那个符牌，也只是随意放置在榻边，并未按他们所言使用过。笑话，万一这是南楚的阴谋呢？
但，鬼神之说，玄妙之处便是你永远也猜不通其中的关窍。
那日他下朝归来，却见寝室里有一个灰色的影子。
他吓了一跳，厉声道：“你是谁？”
那灰影似乎转了个身，面对着他。梅长苏这才发现，那灰色的并不是衣服，而是此人身上就笼罩着这样雾一般的阴影。
他的面貌也笼罩在灰色里，看不清晰，只是抬手指了一下他的枕边。
梅长苏惊疑不定的走了过去，发觉符牌露了出来，正在枕边放着。那牌上的花纹似乎是活过来一样，在火光下隐隐有流动之感。
梅长苏将符牌拾起，对着灰影道：“它把你带来的？”
灰影点点头。
“可我什么都没有做。你怎么过来的？”梅长苏皱起眉头。
灰影摇摇头。
“算了。”梅长苏心想，何必跟一个来路不明的鬼魂纠结这些事。他问道，“你的名字？”
灰影慢慢抬起手，指了指自己的喉咙，又摆了摆手。
“说不了话？”
点头。
梅长苏哭笑不得：“那你来有什么用？”连沟通都无法进行，就算他能驱鬼去做事，他又如何知晓结果？
灰影轻飘飘的飘到——的确是飘，梅长苏此时才发觉灰影果然如戏文中写到的，从小腿开始，就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了——飘到了他的榻边，不动了，继续静静的凝视他。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要守着我睡觉？”
灰影点点头。
这也算是多了一份安全保证吧。梅长苏一边想着，一边更衣上了榻。直到被子都盖好了，他才突然想起：“今日的折奏我还没处理完……！”
他刚想起身，灰影就伸出一只手，很坚决的挡在他面前。
他竟没有感到什么不悦，也忘了南楚的阴谋论，而是打趣道：“我要是弄不完，明天会很麻烦的，你知道吗？”
灰影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没有挪开手。
罢了，那今日就提前歇息吧。梅长苏妥协的躺下，灰影才收回了手，又吹灭了蜡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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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第二日才察觉出自己的反常来。
他何时那么好说话了？
即便如此，和灰影相处之时，他也实在难以生出什么警惕之心来。他曾想过要不要直接毁掉符牌，或许灰影也会跟着消失了；但要是没跟着消失呢？
他不愿直视心中那一点不舍，便安慰自己道符牌在手，灰影应当不会造次。再加上灰影很少干扰他做什么事，他也就随它去了。
有“人”陪着，顺着他的感觉，太久违了。
蔺晨游荡江湖，京中好友又碍于君臣之别，不能同他太过亲近。宫中……他对皇后，勉强做到相敬如宾，就不错了，实在生不出什么亲昵之情来。
而这灰影，旁人看不见，又不能言语，更何况有符牌在手，也不怕他对自己如何。
何况，他也从未在灰影身上感受到哪怕一点点的恶意。

他开始渐渐习惯对灰影倾诉自己的心情。譬如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，碰上了什么样的灾祸；又或者后宫妃子不听话，要么抱怨一下哪位老臣谏言太耿直，不给他留面子……
灰影当然无法做出什么回应，无非是听完之后递给他一杯茶或者一块糕点——是的，非常有趣，那灰影居然能触摸到一些死物——作为安慰。
这一回，林殊却是满怀怒火的走回了寝室。
灰影无声的飘到他面前，他便对着灰影压低了声音怒道：“今日之事，我简直无法容忍！”他来回踱步，灰影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发泄自己的怒气。
林殊道：“我本以为，在我治下，应当不会有那等不长眼之人，行这等不齿之事！我每天兢兢业业，持心公允清明，律法也从不会因人而异。我本以为，处置了之前那些结党营私、只顾自身利益的小人，便无人再敢犯！”
他的语速越来越快，灰影担心的离他近了些。
林殊却没注意，长长谈了一口气，道：“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人的私欲，有些人，为了一己之私，竟能，竟能……”他哀痛地摇摇头，“只为了多攒些银两，便私自克扣边疆战士的粮晌物资……在这冬日，那些战士该如何抵御严寒？若士兵毫无战力，家国有难，又如何护卫百姓安危？”
他静静立了半晌，复看了一眼安静陪在身边的灰影，自嘲笑道：“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，左右你并非军旅之人，大概无法想象边疆的寒冬罢。”
他舒了一口气，便自顾自走开了。
而灰影，只是站在原地，凝视着他的背影。
久久未动。

TBC
放着也是放着，先扔出来。
不梦君我想坑掉(ಥ_ಥ)